第204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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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脚上那双皮鞋。而小宾馆房门上,留下的是江天晓的踹门足迹。

    虽然报告稍嫌仓促,并没经过DNA验证,但裴郁知道,严朗那枚血指印就说明了一切。

    这份,才是真实的尸检报告。

    ——凭你的专业能力,你一定能想到七年前案发当晚,都发生过什么。

    严朗飘忽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,如经年累月念诵的魔咒,时近时远,在裴郁耳边形成突兀又奇异的奏鸣。

    裴郁宁愿自己想不到。

    这样,他就不会看见那个满是罪恶气息的宾馆房间里,霍星宇怔在一旁不知所措,霍成麟眉头紧蹙面色凝重,单小梅遍体鳞伤横尸床头,江天晓血流满地倚坐墙边。

    而严朗动作利落地将霍星宇和江天晓脚上穿的鞋子对调,冷静沉着,有条不紊。

    这两个人身高体重相仿,年龄接近,鞋码相合,换过来也不会惹人生疑。

    他也不会看见,严朗一边指挥霍星宇,一边自己动手,清理掉单小梅尸体上的唾液精%液体%毛等痕迹,把用过的套子拿走扔掉。

    他更不会看见,严朗扶着江天晓的尸体,灌完酒后又架到床边,手把手地,在单小梅尸体上添上更多伤痕——扼颈,啃咬,掉落的体%毛,反正两个人都已经死去,无知无觉,还不是任凭摆布。

    善与恶在金钱面前,颠倒得如此轻而易举。

    裴郁甚至能想象出严朗做这些事时的神情,就像他经手过的无数个现场一般,镇定,沉稳,眸光锐利而不失平和,给身边所有人注入安心的力量。

    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严朗,对方便是这样,温和坚定,深沉强大,似乎什么难题都不在话下,只要冷静下来,总有解决办法。

    他永远记得那时候严朗一身挺括平整的白大褂,即使上面留着根本洗不掉的血污暗色,也毫不影响这个人周正挺拔的气质,如白杨树卓尔不群。

    十岁时将他带出噩梦的严朗,七年前亲手制造噩梦的严朗,在他眼前分开又重合,像电影画面交替闪现,令他怔在原地,忽然就迷失了方向。

    要怎样对一个虔诚的信徒说,他的神不存在。

    崩塌的信仰无法重建,就像过往的时光,一去就再也回不来。

    解剖室里灯火通明,裴郁却觉得自己像是身处无边黑暗,四周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,冷得他一阵阵发抖,抖得不可抑制,抖得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靠近死亡。

    他突然就很想念沈行琛。

    仿佛有心灵感应似地,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,他几乎是麻木地看着屏幕上闪动的三个字,毫无意识地接起。

    电流那头是久违的熟悉少年声音,却有着他从未听到过的忧伤与冷漠,还掺杂了一些诸事落定,无法挽回的释然:

    “刚才你在重案区看了那份真实的尸检报告,你是不是,都知道了?”

    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流动,裴郁艰难地开口,一字一句,像带刺的荆棘划过干裂的喉咙:

    “你就没有什么话,要对我说?”

    沈行琛却轻轻笑了,带着笑意的嗓音在电话里听来,却比哭更让他揪心:

    “我想对你说的,都写在那天的孔明灯上了。天知道,就够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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